党河边的渡边君
夕阳下,渡边君的身影映在党河水面上,时空凝固了,定格成一幅照片。只有在这一刻,渡边君丰富的内心世界才被映照出来,像极了天边金色的晚霞。
党河,是敦煌市区西边的一条小河。现在筑起了大坝,被改造成了市民休闲的风情线。
渡边君,与我同岁,不再年轻了。他来自日本某市。就读于日本较著名的佛教大学龙谷大学。
在敦煌,每到黄昏时分,我和渡边君在长长的党河河堤上散步。互相吸着对方递过来的香烟,天马行空地闲谈,慢慢地,气氛开始发生变化,渡边君的心灵被打开了,他开始诉说,我开始倾听。一个真实的、丰富的渡边,无拘无束地、毫无保留地敞开了他的内心世界。但只有在我们散步时,我才能感觉得到一个内心丰富的渡边的存在。平常时候的渡边君,和我一样,是沉默的。你们猜不透我们在想些什么。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我们要把自己同喧嚣的外部世界隔绝起来。或者说,我们心底有一种不信任感,只有在一种特定的时刻下,我们才会信任别人,才会说出我们对事物、对人物、对自身的看法。
渡边说,他来大学留学的原因仅仅是能够比较方便地接触到河西及陇右的佛教石窟群。他从感情上喜欢蛮荒的西部,来中国留学后多次前往僻静难行的西部的小地方去看古代佛教的遗存及佛教艺术。目前,他正倾心于佛教石塔的研究。
渡边还直言不讳地对研究所内的研究条件发表自己的意见。他认为,与日本比较起来,研究所内的图书资料条件是很差的,好多好多资料都是看不到的,这无疑限制了学术的进步与发展。
渡边对研究所内的某位老师也表达自己的看法:他认为因为缺乏与外国同行们的学术交流与沟通,某老师的学术眼界太狭窄了,这似乎限制了某老师在佛教考古方面能有大的做为。
聊起他的留学生活,他毫不掩饰对来自中亚地区的外国留学生的厌恶之情,骂他们是“红旦”(浑蛋,因为他的汉语说得还不标准),因为他所遇到的来自这些地区的留学生无一例外地都给他留下了不懂礼貌、偷窥他人隐私的恶劣印象。当我反驳他说这是否是源自他个人的一种根深蒂固的偏见时,他又像一个孩子一样地坚持自己的意见,反复说这不是偏见,这不是偏见,尽管他认为自己个性还算随和,但绝不能容忍与一个没有礼貌的人交朋友。他的这种自尊心,可能就是根源于他们民族的心理性格吧。
有时,为了开心,或是活跃一下沉默的气氛,我也会给他教一些他闻所未闻的汉语的俗语词,如“母老虎”一词。总得来说,与渡边一起散步,是我在敦煌比较开心的事,也是一个了解他人的好时机。
当然,我也喜欢散步时身边的这个表达真实意见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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